第5回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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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二人正相持间,忽见宫娥岔息至,云天皇宣召六郎,昌宗急释婉儿,匆匆入寝宫,见罗璋低垂,武后已疲倦而睡乡中矣,乃悄然而退,往觅婉儿,则不见,好事垂成,忽逢磨羯,昌宗难免其怅然自失也。时当孟秋,天气蒸热,昌宗兀立阶前,披襟当风,忽闻水声向别院出,于是蹑足循声而前,龙茜纱窗外,窃窥之,则婉儿正入裕也。雪肤袒露,玉体横陈,虽雨后梨花,不足喻其洁也。

  昌宗饱餐秀色,心怦然而动,正思觅户而入,忽闻足声,回首视之,见即顷间宣召之宫娥也,以手招之曰:“来前,有语问若也。”宫娥微笑,疾行至窗下,低唤曰:“六郎窥浴,姑姑留意。”语毕,至昌宗前,含笑不言,昌宗注视有顷,娟娟此豸,亦可人怜,其装束不类宫娥,意者此女,殆婉儿之使女耳,乃问之曰:“顷者天皇方在睡乡,尔竟敢假传圣旨以戏我?若天皇知之者,无幸矣。”女名小燕,姣小玲珑,善伺人意,婉儿深爱之,故挈之入宫充厮役。小燕闻昌宗语,含笑对曰:“我罪犹轻,只恐天皇知汝与婉姑戏,其罪不不容诛矣。我不忍婉姑受委屈,故弄此狡狯作解铃人耳。若不我听,反罪我耶?”昌宗语塞,时婉儿已出浴,推窗斥小燕曰:“与谁呶呶者,精皮肉,又讨打耶。”及睹昌宗驻立檐下,恐其相扰,即将阖窗遁去,昌宗徒怅怅耳。

  光阴荏苒,时序匆匆,残冬既届,夙雪载途。武后同昌宗、易之、太平公主、上官婉儿等宴于暖阁,饮酒赏雪,昌宗进颂曰:“瑞雪既降,年丰之兆也,乃陛下德泽被及苍生,宜天和民悦而有此佳兆。”婉儿即率众宫娥山呼叩贺,易之曰:“有此瑞雪,不可无诗以志盛。”武后笑语婉儿曰:“素知汝诗才敏捷,能吟此瑞雪否?”婉儿曰:“陛下有旨,曷稍违。”易之曰:“小臣躬奉其盛,何幸如之,由臣为陛下执壶斟酒,臣弟为婉儿击箸催诗,陛下一杯饮尽,婉儿当成诗一首,倘杯酒已干,未能成章者,当罚酒三大觥。”

  婉儿应曰:“有罚有赏,始称公允,若杯酒干而诗成者,尔兄弟当各贺三杯。”易之曰:“诺。”于是执壶行酒,婉儿聪明天赋,章成七步,不费推敲,始焉诗成杯酒干,既而愈吟愈速。武后酒量狭窄,愈饮愈缓,以至婉儿十诗成,而杯酒犹未罄,武后已不胜酒力矣。遂推窗赏玩雪景,但觉清香扑鼻,心神为怡,纵观前院,见腊梅盛开,清香之来,即自于此。

  时后已有醉意,顾谓左右曰:“天寒如此,腊梅忽然著花,此乃知朕小饮此间,特来助兴。”即命红锦金牌以宠之。又曰:“上林苑各花,素沐朕栽培之恩,若朕驾幸上林,则群亦又如腊梅之着花助兴也。”遂传旨备辇,同游上林赏花。公主奏曰:“此时离春虽近,天气甚寒,生气未回,群花尚未萌芽,岂有著花之理?且待来春游幸,以免风雪袭人也。”武后曰:“腊梅既不畏寒,供朕赏玩,百花自具同情,着花献瑞于朕前,焉用汝饶舌为?且随朕去,恐此时百花早已齐放矣。”驾幸上林苑,苑中除腊梅水仙外,余皆枯枝撑雪,生气全无,不禁发怒,时昌宗睹状,恐后不乐,遂奏曰:“陛下乃旷古罕有之圣人,自当百灵相助,只因仓卒来游,众花神未遑伺应,若命婉儿草拟催花檄,晓谕花神,勒限百花齐放,缓日重来,自然花发满园林矣。”武后称善,即命婉儿拟檄,婉儿心知其法之不足恃,但武后酒醉未醒,直奏亦自徒然,遂拟一诗曰:

  明朝游上苑,火速报春知;

  花须连夜发,莫待晓风催。

  武后即命将诗张贴上林苑,遂登辇还宫。公主私语婉儿曰:“催花之檄,未必有效,若明日上再驾幸上林,而花仍不发者,且奈何?”婉儿笑曰:“请俟来朝,百花必放,此葢六郎故与我戏,聊与之斗,使慑服耳。”公主笑曰:“汝人巧夺天工耶?”婉儿曰:“来朝,同往上苑,公主当信予言非谬也。”翌日,公主晓妆竟,入宫觐后,未及数言,忽有宫娥报曰:“上林尉来报,苑中百花齐放,请圣驾幸苑赏玩。”武后大喜曰:“昨日朕醉后戏言,今日百花果为齐放,殊出意料之外。”即命备辇,并召百官齐赴上林苑,赏花赐宴。昌宗与公主闻得上林花发,莫名其妙,即随后驾临上林苑。则满苑花光,生机蓬勃,迎风俛首,向人作笑。

  武后大乐,命上林尉将所开各花开单呈览,后阅单后,大怒曰:“朕自登大宝以来,上苑百花俱令人加意培养,又因素喜牡丹,尤加爱护,炎夏则架棚以遮烈日,寒冬则围幔以避霜雪,朕待此花,可云厚矣,而今群花皆放,独牡丹无花,负恩已极。”即命内侍徧锄各处牡丹,聚而焚之。婉儿谏曰:“百花既已奉旨开放,牡丹岂敢独违,其所以迟迟者,恐因花朵过大,一时不易开发,望圣恩宽限半日,若再无花,然后治罪,草木有知,亦当无怨。”武后曰:“尔既代为求免,姑予以半日之限,朕旨,殊觉可恨,更不花者,必徧锄而焚之。”又令内侍备炭火,炙牡丹之枝,以当薄惩。

  越时内侍来报,言被炙牡丹,开花者半,其余则徧炙不花,武后怒曰:“朕曲予宽容,犹不一律遵旨着花,殊堪痛恨,上苑中岂容栽此玩旨花卉,岂能更容此花,将牡丹掘起,解赴洛阳,着节度使每岁采贡丹皮若干,以供药料,亦使牡丹永受剥皮之创。”而由是洛阳牡丹日渐滋生,以志盛。以上官婉儿与张易之为阅卷官,评定甲乙,得列前茅者有厚赐,于是文学之士,各极其歌功颂德之能。婉儿见崔湜年少风流,心焉幕之,阅其诗,富丽矞皇,堪推首选,而张易之与宋之问有深交,欲以宋为冠军,抑崔湜居三等,各有主见,争辩良久。后不得决,乃命张说复阅之,所见与婉儿同,崔随列首选,而宋降居三等矣,故当时有宋不如崔之语,而崔湜自是遂得私侍婉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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